性侵倖存者的告白:罹患 PTSD 之後,我學習與自己和好
我安靜地看著精神科醫師在我的病歷上註記著:「PTSD,急性。」我看著醫生說明自己的狀況,他說過去的我因為大腦產生了保護機制,不願想起那些悲劇⋯⋯那年我 10 歲,平時那個和藹可親的鄰居爺爺,在我開啟家裡的大門後,竟化身為嗜血的猛獸。
文|溫特
我曾想快速長大,我以為只要把時間拉長,痛苦就會顯得渺小,我以為只要長大至再也躲不進衣櫃裡哭泣,就能有足夠的勇氣不去回頭看。
當他和我說:「都是妳的錯。」我多麼希望,那真的是我的問題。是我的錯,他不是怪物,我甚至必須那麼想,否則我太痛苦了。
2017 年的下半年,我 18 歲,搬走已久的鄰居再次搬了回來,而當我再次看到他時,我的思緒像是發生了大洪水,霎那間,所有在我心裡隱藏多年的那些不堪的事情,全都像洪水一般,爆發,我陷入了深不見底的洪流,靈魂被抽乾毀滅,全身的血液沒有規則的四處流竄,每日每夜反覆思想那些經過,他是怎麼樣的脅迫我的身體,如何恐嚇當年只有十歲的我。
「敢告訴別人,你們家的人就完蛋了,我會殺了你們。」
「妳一輩子都是賤貨了」當他強行將我的褲子脫下後,他是這麼說的。我怎麼會想到呢?平時那個和藹可親的鄰居爺爺,在我開啟家裡的大門後,竟化身為嗜血的猛獸,將我的五臟六腑連同對人的信任都撕裂。
而每一次的回想,都是再一次的精神強暴。
那年我才十歲,是個尚未發育的年紀,性教育對我來說,不過是老師不願意、不知道該如何教、父母覺得尷尬而為之不談的議題,對於生殖器官的理解,也只有在圖書館時,翻到健康教育的書僅此而已,我依然不知道那是什麼「東西」。發生這些事後,我不敢告訴任何人,也因為被脅迫恐嚇,我連家人都隻字不提,我記得那天過後,我把自己關在衣櫃裡哭了好久,真的好久。
全部想起來了。我安靜地看著精神科醫師在我的病歷上註記著:「PTSD,急性。」不發一語。PTSD 是什麼?對當時的我來說毫無頭緒。全身顫抖、心悸、夜夜惡夢,已經嚴重的影響了我的生活,我看著一面潔白無瑕的牆,哭得泣不成聲,也說不出任何原因,我無法解釋這些狀況,只能把自己關進更深處的黑暗,那裡沒有光,也沒有梯子,只有我自己在對話,這裡有多麼安靜就會有多麼吵雜。
PTSD(Post-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)創傷後壓力症候群,是指人在經歷過創傷後所產生的精神疾病,例如:性侵、戰爭、天災或是交通事故等等。患者通常會有精神不穩、反覆回想受傷害的事情、甚至試圖摧毀相關事物避免接觸,容易緊張之類的症狀。(推薦閱讀:「我想忘記創傷,但創傷始終記得我」談性侵受害的黑暗與光)
我看著醫生說明自己的狀況,他說過去的我因為大腦產生了保護機制,不願想起那些悲劇,而把童年裡痛苦的回憶關進小盒子裡了,而我的大腦很聰明,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件事情,只是一直將它關在那裡,所以當我再次看到那個壞人時,就像是有一把鑰匙將上鎖已久的盒子給打開了。
拿著精神科醫師開的藥物,我頓時覺得自己好傻,我竟然要依靠這些藥物才能維持看似正常的生活與睡眠,2017 年 6 月至 2018 年 6 月整整一年的時間,我都得藉著安眠藥才能入睡,用著抗憂鬱的藥物度日。有時我會好生氣好生氣,明明我已經受傷害了,卻還要成為病患,有時看到網路上對性侵害、性騷擾受害者的惡意評論,也讓我感到相當噁心。已經吃下去的藥物,隨著身體消化我卻覺得無法排空,我總認為它累積在我身體的各個角落,永遠不會消失。
而我不是一開始就能理性地闡述這些事情,曾有那麼長的一段日子,我分不清自己的惡夢與生活,連活下來都必須耗費非常多的力氣,那些日子就像是我的末日,直到 2018 下半年開始,我開始旅行、走出戶外、接觸喜愛的運動、維持閱讀習慣,我的情況才逐漸好轉。
親愛的女孩男孩,我知道就算有一百個、一千個、無數個人和你說錯不在於你,都沒有任何用處。只有真的認為自己真的沒有錯的同時,你才有痊癒的可能。
去年的這時候我一天還必須仰賴兩顆半的安眠藥才能入睡,而今年的這個時候,我在準備越野跑的賽事、考潛水的證照,每週四天固定上健身房,我是 PTSD 的患者,我的童年發生了悲劇,我想陪你們一起面對,接納過去的傷痛,與自己和好如初。
圖片|來源
from 女人迷 womany.net http://bit.ly/2MILQR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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